意识先于身体浮出水面,沉重,且带着涩感。身旁,陈昊的呼吸粗重而均匀,
带着白日奔波后深入骨髓的疲惫。他的身体散发着一股热烘烘的气息,
与这房间的潮湿混在一起,更添了几分闷窒。窗外的世界并未沉睡,远处高架上,
车流碾过路面的声音,是这座城市永不衰竭的背景音,低沉,持续,
像某种庞大生物在黑暗中平稳的呼吸。这声音穿过雨幕,透过不甚隔音的窗,钻进耳朵里,
成为一种无孔不入的提醒——你在这座城市的底层,被无数匆忙的生命路过,无声无息。
她静静地躺着,一动不动,感觉自己像一株苔藓。生长在不见天日的墙角,石阶的背阴处,
依靠一点点漫射的光线和过剩的湿气,卑微地、顽强地绿着,
带着一种阴生的、无法言说的晦暗。天光,是在她几乎再次沉入睡眠时,才吝啬地透进来的。
灰白色的,缺乏热度和活力,透过那扇蒙尘的窗,勉强照亮了这间不过十平米出头的囚室。
是的,囚室,她在心里这样定义它。一张双人床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,
起身时若不小心,膝盖便会撞到床沿。一张吱呀作响的书桌,兼做了餐桌和化妆台,
上面堆着杂物、吃剩的泡面桶、她的笔记本电脑。一个布制的简易衣柜,被塞得鼓鼓囊囊,
拉链总是难以合拢。空间被挤压到了极致,每一次转身,每一次呼吸,
都仿佛在与这逼仄的环境对抗。她赤着脚,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,走到角落那个小冰箱前,
拉开门的瞬间,一股混杂着食物气味的冷气扑出。冰箱内部空空荡荡,
冷白的灯光照亮了仅有的存货:半袋吐司,边缘已经卷起,
露出干燥的切面;一瓶开了盖的酸奶,昨天陈昊图便宜买的临期品,
此刻瓶身上的保质期数字,像一种无声的嘲讽。她拿出吐司,撕下一块,
干涩地放进嘴里咀嚼。味道寡淡,像在咀嚼时间本身残留的渣滓。电脑被她打开,屏幕亮起,
幽蓝的光映着她的脸。浏览器还停留在邮箱界面,一列未读邮件,几乎全是系统自动回复。
措辞千篇一律的礼貌,...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