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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11-05 22:01:27

第11章

手表上的数字,定格在5:16。

它确实回调了。不是故障,不是眼花。我死死盯着那幽蓝的表盘,像盯着一只刚刚对我邪笑的玩具木偶!这一秒的回调是为了什么?在我看不到的地方,有什么随着这一秒的倒退,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?是某个决定?某次回头?还是……某个人存在的微弱痕迹?

我不敢再去细想,当然,我可能也想像不到这后面究竟还有什么秘密!

阿呆地图上血红的叉,旧水厂那无声洞开的巨口,还有这背叛了常识的时间……这些冰冷的碎片在我脑子里疯狂碰撞,却拼不出一张完整的、能让我理解的图。恐惧不再是突如其来的寒战,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低温,逐渐渗透进我的骨头缝里。

推开家门时,妈妈正在擦拭餐桌。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嘴角拉起那抹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柔弧度:“回来了?脸色怎么这么白。”她的关切流畅自然,像是设定好的程序里最完美的一行代码。

“没事,”我侧身溜过玄关,把那只戴着表的手紧紧缩在袖子里,“就是......有点累,真的。”心脏仿佛在胸腔里重锤,我真怕这声音她能听见!

晚餐的气氛看似温馨。煎蛋的边缘焦黄得恰到好处,炖汤冒着微微的热气。但我注意到,那个蓝白相间的父母膏罐头,从橱柜中间显眼的位置,移到了最内侧的阴影里。爸爸的米饭里混着一大勺父母膏,荧光蓝的父母膏有些粘稠,爸爸舀起一勺放到嘴里均匀而有力地咀嚼,在他咀嚼的时候,我看到他微微张开的嘴里还有蓝色的丝状物粘着上下牙齿,同时那甜腻中带着刺鼻的气味丝丝缕缕地飘过来,我的喉咙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发紧,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扼住。

“最近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吗?”妈妈又给我夹了一小块火腿,语气轻松。

我几乎要把嘴唇咬破。新鲜事?阿呆“搬家”了,艾彼被带走了,茉莉不见了,我的手表在倒转时间!这每一件,都是能让她这完美笑容瞬间凝固的“新鲜事”!

“能有什么新鲜事。”我低头,用力戳着碗里的米饭,把它当成这个荒谬世界的替身。

一阵短暂的沉默突如其来,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清脆声响,一下,又一下,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。

随后,爸爸用纸巾擦了擦嘴角,动作优雅标准。他像是忽然想起,用一种谈论今晚星星真亮的随意口吻说道:“哦,对了,今天遇到茉莉的妈妈了。”他顿了顿,拿起水杯喝了一口,“她说茉莉身体不太舒服,需要静养一段时间,暂时不能来上学了。”

“静养”。

这轻飘飘的两个字,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冰块,顺着我的脊梁嗖地滑了下去。那么熟悉,那么致命。和阿呆“搬家”时一样,和所有悄无声息消失的人一样,包裹着合情合理的外衣,内里却是彻底抹杀的冰冷。

我的筷子僵在半空。“她……生什么病了?”我努力让声带振动,挤出这句话。

妈妈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同情,多一分则假,少一分则淡。“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。”她柔声说,眼神里流淌着一种模式化的关爱,“医生说她需要绝对的安静。纽辛,你最近也别去打扰她,让她好好休息,好吗?”她说着,伸出手想来揉我的头发。

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瞬,我猛地偏头躲开了。动作快得几乎不像经过思考,纯粹是身体对这场持续表演的剧烈排斥。

她的手停在半空,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。然而,那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裂纹,她极其自然地收回手,拢了拢自己耳边的头发:“听话,纽辛。”

那笑容,天衣无缝,无懈可击,却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更让我感到窒息。我猛地往嘴里塞了几大口饭,食不知味地吞咽下去,含糊地说了句“我吃饱了,作业很多”,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餐桌,冲上二楼。

“砰!”

房门在身后关上,反锁的金属扣发出清脆的“咔哒”声。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坚持着身体没有滑落到地板上,这才允许自己像离开水的鱼一样,张大嘴巴,贪婪而混乱地喘息。冷汗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衣衫,紧贴在皮肤上,带来阵阵寒颤。

静养......茉莉。她终究还是被抓住了吗?

是因为上次在旧校舍地下,我的跟踪连累了她,触发了那该死的警报?还是她独自一人,走向了更深的黑暗,触碰到了连阿呆都没能触及的核心秘密?旧水厂?“净化”?她知道了多少?

混乱的思绪像一群无头苍蝇,在脑海里嗡嗡乱撞。就在这时,我左手腕内侧,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、仿佛静电划过的刺痛感。

我一怔,猛地抬起左手。

手腕光洁,皮肤完好,没有任何红肿或破损。但那转瞬即逝的刺痛感,却清晰地残留着,像水面上一圈迅速扩散又消失的涟漪。

是这里......上次在旧校舍那条幽绿灯光闪烁的通道里,茉莉绝望地抓住我的胳膊,她的指甲,曾在这里无意中划过。当时情况危急,根本没有感觉。为什么是现在?为什么在这个时候......

一个荒谬绝伦、却又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,像条滑腻、冰冷的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:这刺痛......这只有我能感觉到的、来自之前接触位置的信号……会不会是茉莉?是她在那个“需要静养”的地方,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,在向我传递信息?

我激动地扑到书桌前,颤抖着从抽屉最深处拿出那张泛黄的纸片——“旧水厂”那三个字和血红的叉,在台灯下显得格外刺眼。我的目光在上面疯狂逡巡,试图找出它与茉莉之间的隐秘联系。她一定知道什么!她一定在彻底消失前,留下了什么!

就在这时!

第二次刺痛来了!

比上一次更清晰,更明确,像一根冰冷的针,精准地扎进了同一位置。

我痛得几乎要喊出来,同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——左手腕上,那块幽蓝的BWR手表屏幕,随着这股刺痛,极快速地闪烁了一下!那不是颜色的变化,也不是数字的跳动,而是像信号不良的屏幕,布满了细密的、灰白色的噪点!仅仅维持了不到零点一秒,便恢复了原状!

手表......这刺痛......它们之间有关联!

我的心跳骤停,随后又疯狂地跳动。

我屏住呼吸,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左手腕那片皮肤上,集中在那段与茉莉最后接触的记忆里。冰冷潮湿的通道,她惨白的脸,压抑的哭泣,还有她贴在我耳边,用气声留下的破碎信息:

“手表......记录梦境......”

“嘶!”

第三次刺痛!如同警告,又如同催促!

这一次,我死死盯着BWR手表。在刺痛传来的同一瞬间,表盘上原本规律跳动显示着“72”的心率数字,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乱跳——“89… 101… 45… Error…”,然后迅速归位,重新变回“71”。

它在干扰信号?还是在......接收着什么?

一个疯狂得近乎绝望的猜想,在我脑中轰然成形:这无法解释的刺痛,这手表的异常反应......是不是茉莉?是不是她在那个被“静养”的、与世隔绝的地方,正用我们都不理解的方式,燃烧着她自己,试图突破这堵完美的、无声的、坚不可摧的墙壁,向我呼喊?

她还在挣扎!她还没有被完全“净化”!

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击穿了我的恐惧,点燃了某种更为炽热的东西。我不能只是在这里害怕,不能像等待被处理的货物一样,等着“静养”的通知某一天也落到我的头上!

我必须回应她......我必须找到她!

可是,怎么做?这刺痛无法预测,无法控制。手表更是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它能记录?能影响?能倒转时间?那它……能传递信息吗?!

一个更加大胆,甚至可以说是自投罗网的念头冒了出来:如果......如果我主动让情绪剧烈波动,让手表监测到更强的“信号”,这刺痛的联系,会不会更清晰?茉莉......能感觉到吗?

但是,这无异于在悬崖边闭眼跳舞。

一旦失控,下一个“需要静养”的,就是我!

我看着地图上那个血红的叉,想起旧水厂洞开的黑暗,想起阿呆碎裂的眼镜,想起茉莉最后那双充满恐惧和决绝的眼睛。

不能再等了。

我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,开始拼命回想所有让我愤怒、让我恐惧的画面。谦诚背叛的眼神,父母完美的笑容,黑色汽车低沉的嗡鸣,艾彼被带走后留下的空洞座位......我主动撕开情绪的防线,让恐惧和愤怒像洪水般奔涌。

来了!

左手腕的刺痛感瞬间变得尖锐,像烧红的铁丝烙在皮肤上!与此同时,BWR手表的屏幕疯狂闪烁,心率数字乱跳,甚至发出了极其轻微的、从未有过的“嘀嘀”声!

那刺痛没有消失,而是开始移动!像一只无形的笔,在我的皮肤上快速划动——不是一个箭头,而是几个歪歪扭扭的、冰冷的笔画!

我屏住呼吸,强忍着不适,感受那冰冷的轨迹。

那是一个字。

一个用痛苦烙印出来的字——逃!

就在我辨认出这个字的瞬间,一股强烈的、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水当头浇下!

我猛地转头看向窗户。

窗外,夜色浓重。

而在对面街角的路灯阴影下,那辆漆黑的箱型汽车,正像一头蛰伏的野兽,静静地趴在那里。

它没有熄火,车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

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。

缝隙里,是那个戴着蓝白鸭舌帽的大胡子司机。黑暗中,我看不清他的脸,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毫无温度的视线,穿透了夜色和玻璃,牢牢锁定了我。

他抬起手,指了指他自己,然后,缓缓地、精准地,指向了——我。

他找到我了。

茉莉的警告,和清理者的到来,几乎在同一秒降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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